對抗 文/秀蘭

23 August 2009






在一般的理解下,「對抗」是一種帶著對象或目標的意識性行為與姿態,可能接續著某種措施或具體的行動,是個橫跨人類社會、政治、心裡、哲學與其他等多種領域的題目,而藝術可以如何與之對應呢? 在「對抗」這個展覽命題下,傅雅雯呈現了兩件錄像作品 : 2008年的《對抗》與2009年的《Move》,觀眾所體驗到的並不是相對立場的刻畫,他們不被帶領到二元思辨的理性執著中,也沒有感受到現實性的或記錄性的氛圍。作品在此是一種意識的材料化與視覺化的體現,意圖使被探討的議題敏感化。其中,《對抗》以身體表演與錄像呈現的形式,試圖呼喚人們在「施」、「受」與「抗」之間的共感。而《Move》則以一些社會機構與場所作為符號性的框架來襯托即興的身體表演,促使身體的自由性與場所的行為規範性互為聯覺對照。




觀者佇立於一個由兩道相對的錄像所拉距出的黝黑空間之中,他們無聲息地呈現著一個入鏡動作後旋即又出鏡的表演著(藝術家自身),隻身反覆地穿梭在白色無空間感的背景前。於第一道錄像中,一幕幕地呈現了人的身體受著各式樣的襲擊與作用的樣子,狀似推、打、扭、撞擊等。動作間,時而暴戾,時而相對徐緩,表演著的臉上不帶著任何相應的戲劇表情,詮釋者的個體性被抽離出來,只有「受」的行為被彰顯著。那角色有時隨即失去身體的平衡,或以身體跟作用力對抗,或以不同的姿態墜倒於地,然後再從地上奮身而起,表演著最終都會站回每幕表演前的一個同樣原點。那同一具不斷承載諸種外來作用力的身體和後續仍平衡地回歸原初的動作,運用了「ㄧ」 與「多」 的雙重特質來互為凸顯,「受」在此即是一種面臨「施」 的對應方式,也可以在這個表演架構下被看待成一種抵抗,「抗」即是一種不斷穩持與回歸的心裡意識,而非指涉哪一種額外的行為表現。另外這件作品以真實的表演錄影和影像後製,再加上展覽裡無間斷的播放模式,使得循還反覆架構了作品的時間語彙。而那施力源究竟指涉著什麼呢?在作品的超作手法下所建構出的這種「不可見的對象」,刺激了觀眾自我提問的主動性,引起個別詮釋的意識與參與。這道錄像呈現「受」與「抗」之間,在動作與心裡層面的一體兩面性,也對照出他們之間的歷程與關係。

另一道相對的錄像裡,藝術家以同樣的模式來架構與呈現表演,但內容上取而代之的是主動性的諸種攻擊動作。這些動作都可以被一般觀眾理解並聯覺到生活中。這兩部錄像擁有各自的獨立性,而透過相互對照的裝置與內容,觀眾額外看見了一個自我分解的角色,是「受著」也是「施者」。就在幽暗靜默的裝置氛圍裡,隨著不斷循環的媒體時間中,「對抗」 以一種意識的,形式的,喃喃囈語的方式被呈現。「我」是「我」也是「他」,而「他」與「我」之間建構出何種關係呢?另外,《對抗》就本展覽的框架下連結第二件錄像作品《Move》,可被探討的從表演內容本身延展到人與其作為一個處在社會機制下的受體之間的關係 : 何等受?何種施?以什麼方式對抗?被對抗的究竟是什麼 ?

《Move》呈現了藝術家協同另一位女性表演者分別於公園、教堂和美術館等場所做的許多即興互動演出,「非私人性空間」即是這些場所共同擁有的特質,也是這件作品選擇場所的法則,此三個地點只是文化領域裡的例子。作品想要針對的是那些社會總體機制與規範的影響之下所造就的諸種約束,以可見的、隱現的、自覺的或無意識的方式被顯現在人的身體與行為表現上,身體儼然變成規範下的某種載體,其本源性與可能性常態地被遮蔽著。

與之對話的這些自由的即興互動,在影像後製上,被以上下半身的或肢與幹分開的手法剪緝,以另外一種架構拼貼於分別以這三種場所為主要背景的錄像畫面中。這個架構沒有故事敘述的意圖,當然也不在於呈現身體的美學。那些來自於不同的場所、時間與動作的影像,被再製成無時間性,或多種時間並置的影像空間,也組合出各式樣兀自在錄像中活動著的人體,他們在視覺上呈現了些許怪謬感,是一種對自由身體的可能性試驗與幽默式呼喊。在這三個場所之上除了兩位互動的表演者之外皆空無人跡,美術館與教堂的機構特質透過建築室內景緻來呈現,戶外性的公園則以大面積的綠地與林木為取景。這些場所皆被符號性地運用,並被考量在錄像的總體視覺構成中,場所本身的功能與人的身體行為受其規範影響所形成的約定俗成的關係,皆成為一種暗示性的框架,靜默地對應著於其上活動的自由人體。這個錄像作品的嘗試與呈現,凸顯出另一種非直接的、軟性的「對抗」。

文/秀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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